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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语言

oral speaking(oral language) of community

毕可生

口说的语言或者说人类彼此交流的有声信息符号,是人类得以组成为社会的基础,也是人类和任何其他高等动物的区别所在。美国转换生成语法的大家乔姆斯基(N.Chomsky)认为人类语言与动物叫声的区别,就在于人类语言的丰富多彩的转换生成功能。这也就是说人在母语的环境下生长,自然地学会了许多词汇和句式,从这些词汇和句式中,人类就能自由地转换出无限的新句来。从而可以交流表达丰富多彩变换无穷的思想信息。这是任何动物表达感情的叫声所无法实现的。这也是人与动物根本区别所在。不过人类原始语言的产生,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简单到复杂,而且要经过对发声词汇借助视觉、手势、表情和指认等的辅助动作,一个个约定俗成的过程。这个过程究竟有多长我们今天很难想像,也许经过了十万年或二十万年,才逐渐有了今天叫做‘语言’的比较系统而完整的声音交流信息符号。这种符号当然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一步步完善而丰富起来。与此同时,人也产生了要把思想和信息向远处和后世传播的需要。因为语言是“言出如风”。她的历时性和共时性都受到声音传播本身的严格限制。所以,‘文字’才应运而生。不论是人类学家、历史学家,还是今天东西方的‘语言’学家,无不承认文字起源于图画或结绳记事。

所以,早期文字就是用图画或结绳记事或其他可视形式的符号,把人的知识、思维向广远传播与积累保留下来。所以,《说文解字·叙》称“及神农氏结绳为治,而统其事。……黄帝之史,仓颉见鸟兽蹄亢之迹,知分理之可相别异也,初造书契。”于是产生了文字。马克思和恩格斯都对文字的社会作用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们认为文字和铁的发明,才使人类进入了文明社会。(《〈原始社会〉笔记》《家庭、私有财产与国家的起源》《共产党宣言》修订版)现在,世界上据统计大约有三千种语言,而不论是历史和现实中真正能形成为系统文字的也不过二百多种(K·Katzner)。其中有些文字已经灭绝,如玛雅文、中国的契丹文、西夏文等。

中国的汉文字是世界上唯一先进的拼形表意文字。她没有繁琐而机械笨拙的文法附加成份。正如清末被誉为‘文化怪杰’‘外文奇才’的辜鸿铭所说,中国语文是世界上最好学好用的语文(1896)。它的转换生成功能是从字词就开始了。她使用二百以至数百个偏旁部首按六书(象形、会意、指事、形声、转注、假借)的原则,可以组成四至五万的表意汉文字。进而只用三千多常用字和三千多非常用字,就能组成无数‘多字词’,其理论的容纳量几乎是无限的,因而可以不断适应社会生活和文化发展的需要。这是当今世界上任何一个文种无法比拟的。同时,正是因为她是表意的,她就不受语音多变的影响,能够充份发挥文字的社会功能,因此使她能够上下五千年,纵横三万里传承不衰,为统一凝聚中华民族和保存与发展中华民族丰富而多采的灿烂的大一统文化做出了举世无双的贡献。此外,.也因为她是表意的,所以能在中华曾经是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保存了丰富而无可计数的方音各异的社区语言。与中国大体面积相等的欧洲,因为用的是拼音文字,与口语的结合过分密切,以致使它分裂为四十多个国家和更多各不相容的民族。

远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地理学家和语音学家们就将中国的口说语言大休上分为六大方言区:北方官话区(长江以北及云、贵、川)吴越方言区(江、浙大部地区)闽方言区(福建地区)粤方言区(广东地区)赣方言区(江西地区)湘方言区(湖南地区)。但也有分为八大方言区者,即增加客家方言,又将闽方言分为闽南、闽北者(简明社科辞典)。丰富多彩的方言方音的存在为中国产生了一百多种曲调各异、吐字分歧的地方戏曲和几十种代有浓厚地方特色的曲艺。就其中较著者如:京剧以外的昆曲(又分为南昆、北昆)、评剧、各种梆子戏、秦腔、川剧、豫剧、越剧、粤剧、汉剧、黄梅戏、沪剧等等。在曲艺方面如:北京单弦、苏州评弹、相声、快板、京韵大鼓、四川清音、山东快书、二人转、皮影戏、广东丝竹乐等等。这是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不可能具有的。

中国有句俗话说:“十里不同音”。这是社区语言存在最好的说明。中国的统一语言是以北京方音为基础的普通话,是由宪法所规定了的。中国的通用文字是规范汉字。这也是由本世纪初人大常委会通过的《通用语文法》进一步所确定了的。但是推广普通话并不要消灭方言方音(江泽民)。这就为社区语言的存在作了有法律效力的保证。京剧现代戏《黛诺》有一句名唱词:“乡音亲切动人心”。这是为社区语言的作用,作了具有深厚感情的艺术界说。

社区语言千变万化、优美婉转、各具特色,非笔墨所能描述尽致。从大的方言说,如北京话平易而亲切,天津话鲁莽而雄健,东北话豪放而尽情,吴侬软语妩媚委婉而温馨,四川话抑扬而多巧。粤语呕哑婀娜而幽扬。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至于各地县、区以至乡、村亦多有微妙之变化。其如:NL不分,SHS不分,SF不分,SC不分,UNONG不分,千奇百变更是难以穷尽其妙。所以,用汉语拼音教授普通话事十倍而功不足半,至今略无成效。

社区语言的使用增进了社区居民之间的凝聚力和交流的方便。它并不排斥中华民族的共同语言,这主要因为中文是拼形表意文字,她具有统一和凝固中华民族的无比的力量。而肯定社区语言并不妨碍大范围中华民族人民之间的声听交流。现代视听传媒发达,为普通话的传播提供了最好的条件环境。同时,仍然不妨碍社区语言的存在。

由南到北由前齿音而儿化音而卷舌音的增多,说明地区人口发音器官的差异。所以社区语言的差别,如果说是人为的后果勿宁说是地区居民发音器官生理的差异。所以唐诗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同摧音)。”社区语言的地区差别当更甚于历史的差异。这也是社区语音差异的重要特色。而其中有许多词汇独特或语序颠倒等说法,一旦为公众所接受就成为别有风韵的普通话。无异丰富了中

华民族的语言。已经普遍的如:源自东北的“侃大山”,上海的“拆烂污”,四川的“搞”“乱搞”,陕西“染”如“胡染”,山东西部的“知不道唉!”,广东的“有乜搞错?!”都是源自社区语言别具一格的表达。

   总之,社区语言是中国语文的一种特有的现象。它既是由于历史上中华民族多次大融合的结果,也是因为中文是拼形表意文字这种不完全依赖声听统一要求的结果。它的存在为千姿百态、万紫千红的社区语言留下了发展、存在的广 阔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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